2011年9月4日 星期日

Dream a Little Dream -- 推薦《向影神祈禱》

這其實是我第一次幫小說寫推薦序,有點忐忑不安,
深怕假定不雅觀,或沒有fu,硬著頭皮寫出來的東西沒有說服力怎麼辦?不過當我看了幾頁之後,就發現《向影神祈禱》真對我的胃口,關於電影、關於老戲院、
關於影迷、關於部落客、關於影評……,我一邊讀一邊笑、偶而眼角不鑒戒流下幾滴眼淚,不由得記憶起幾年前一套趨勢劇《東京愛情電影》,財前直見飾演從專發
xyz 行美商大片被降轉至公司附屬小藝術電影發行部門的白領,江口洋介則這天子過得苦哈哈快撐不下來的獨立片商,雖然愛情因素才是此劇主軸,然則那種對於電影的
單純熱愛,以及熱血熱愛熱情這檔子事終究必須面對的現實壓力,照常讓我看得心有戚戚焉。  
  
《向影神祈禱》不談電影發行,轉而關
注更形弱勢的電影雜誌與二輪電影院,在這個數位至上的全球化年代,紙本的影評與設備老舊的戲院在缺乏競爭力的情況之下,如何找尋、拓展自身的優勢與入口?
老牌電影雜誌將近半世紀的不變,是可敬卻也可悲的小小堅持,在老電影平庸隻能以小眾、藝術院線具有的年代,在網路資訊百花齊放少頃萬變的翌日,即使互動論
壇與多媒體介面通吃,依舊無法改變它們逐漸被這個全國遺忘、忽略(我不想用镌汰這兩個字)的事實。
 
《向影神祈禱》有著日本電影、小
說典型的鄉愁、溫暖,然則我終歸必須承認如此擺設,救贖因素居多。這其實是一種超現實,一種無能為力的認清與自覺。不僅阿鄉的文章難以成績書中所言的熱
潮,即使「玫瑰花蕾」文筆再刁鑽見解再精華觀點再獨特,在這個圖像勝過千言萬語、鄉民起鬨遠遠勝過滔滔論述的年代,我還是不由得繼續悲觀下來……,然後我
腦海中突然想起了Dream a Little
Dream,貼切地表達出我的慨歎。我當然知道,這是一種矛盾。愛看電影,長期寫影評,對電影、對影評還懷抱著夢的一種矛盾。有著小小的報怨、小小的夢
想、以及小小的不甘心甯可。

 
《向影神祈禱》已經出版了,我個人以為,去有河book買這本書,最是共同書中所描繪的那種氣氛
 
 
 

多年前還在英國唸書的時候,每週都要看好幾部院線電影的我最常去的戲院並非當地那兩間有著雄偉氣派外觀、標榜最時髦的數位配備與頂級音效、旁邊還有大型購
物商場随便打發時間的連鎖影城,其實我反倒歡暢青睐一間隱密在市焦點舊城區的複合式藝文焦點。那間外部造型好像一間餐館的藝文焦點(它還真的附設輕食咖啡廳與pub),全票票價約莫是另兩間連鎖影城的三分之二,裡頭隻有一個可當成多功能表演場所的中型映演廳,硬體設備勉強稱得上合格,沒有賣奶油爆米花與可樂咖啡,平日週間隻放映淩晨兩場電影(週末三天會增加至四場),每個月加總起來約有二、三十部差距電影交錯上演,鮮少好萊塢幹流電影,大可能是來自全國各國的所謂「影展電影」與英國獨立電影,還時常共同節慶與當下議題,規劃選映從新修復的經典老片可能邪典作品(cult film)。
 
最诙諧的是,每位觀眾隻有付得起九十英鎊,都或是成為指定他們在特定的時間場次放映特定電影的「金主」(條件是他們找得到拷貝),
他們會給予這位金主二十張票,其餘的座位則是照例對外販售,於是,有人指定場次放映休葛蘭的電影向女友求婚、有人大費周章託找八十年代的兒童電影為兒子慶
生、有人協力包場放映嬉皮電影慶祝全國戰争、有人指定反戰電影嗆小布希的中東政策、乃至還有一群「文藝前中年」在戲院開起久別重逢的同學會……,隻有你花
個四英鎊買票入場,你就再也不是陌生人,或是在黑暗的空間裡與其餘人盡情地歡笑、飲泣,乃至散場後大夥兒還欲罷不克不及地轉移陣地到pub繼續聊電影。在這個全
球化飛快演進的數位年代,那間藝文焦點讓我理解,電影無論以何種形式具有、映演,電影院永遠會是如此希奇的場域,膠捲放映的感覺永遠照常那樣地無可包攬。

 
那些看完電影的大雪夜裡,一個人慢慢地窩著身子走回宿舍,較着隔天還有報告要交、還有如山的paper要讀,腦子裡卻早已自動倒帶,
隨意分散地從新廣播起那些電光幻影,於是我不由得打開筆電,開始將自身看完後的情緒用翰墨間接抒發出來,興奮、感動、憤怒都好,寫完後貼上部落格,這是我
個人寫影評之路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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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電影,對我而言其實象徵著一種無可名狀的孤獨,儘管或是在msn上與好友談電影,在百般各樣的電影社群留
言闆上與同好論戰,或者成為與家人通國際電話的話題,我依舊以為看電影始終隻是關於一個人自身的事。直到許多年後,我不測讀到了這本《向影神祈禱》,我才
突然想起自身的第一部電影《真善美》是我媽媽帶我去看的,雖然我至今還是時常與家人一起上戲院,然則彷佛開始寫影評之後,我早已「忘了」該如何享受與身邊
的人一起看電影那種惡運,我太過專注於前線銀幕、用腦過度地想著回家後該如何下筆,評論電影是我的興趣、也變成我的專業與謀生之道,然則當「玫瑰花蕾」在
《向影神祈禱》中後段以雷霆萬鈞之姿保密登場,我在艷羨這枚來歷不明的怪客立論分明存在強烈說服力之餘,卻又徹底能夠理解他內心那份細小的渴望——並非以權威之姿去拉拔備受低估的珠玉,並非為了有形無形的所長可能其餘算計而去錦上添花,有時僅隻是不想讓看完電影後那份感動就此愣住,想把它漫衍開來,那是何等美妙、單純的分享
 
《向
影神祈禱》出現了許多耳熟能詳的電影,從《放工女郎》、《飛越杜鵑窩》到《夢幻成真》、《來自硫磺島的信》以及儼然成為哀悼舊時代老戲院集體記憶的《新天
堂樂園》,每一部電影的被提及,原來奧秘對應著故事客人翁圓山步與她父親阿鄉之間的情緒轉折。假定說上述電影的置入可視為本書作者原田舞葉經心佈置的「xyz資訊工坊 明線」奏效,那麼原田舞葉以其對小津安二郎、山田洋次等日本電影大家回想風格的熟稔,將之轉化反芻後調配出如沐春風又溫馨無限的鄉愁熱情,無疑就是更令人恍然震顫的精緻「暗線」
身為一個無可救藥的影迷,我看到「頂峰好子」與她所象徵日本電影美好黃金年代的枯萎死亡,怎麼能不想起與木下惠介、成瀨巳喜男等協作親密的女星頂峰秀子?年輕
時以業務員身份雲遊全國各地、缺乏家庭責任感又好賭成性的阿鄉,無賴浪子兼之草根輯穆熱情的性情,像不比是百姓大師山田洋次的《漢子真命苦》系列客人翁寅
次郎的翻版?巧合的是,山田洋次曾在1996年以《摘彩虹的漢子(另譯:電影人生)》緬懷老戲院與舊世代鄉愁(事實上他早在1986年即以《電影天地》向映畫、老戲院緻敬),此片不僅留存了「寅次郎」渥美清大銀幕上最後身影,乃至還頂替因渥美清過世而無法實現的《漢子真命苦》系列第四十九集登上例行新年檔期。   
 

不曉得每一名影迷的心中,可否都具有著一個電影神,聆聽著我們祈禱,牽引著我們去看到百般各樣的好電影。事實上,我以為《向影神祈禱》從來與電影神無關,
原田舞葉真想傳達給讀者的是,電影絕對或是不單是電影,它更或是成為人生。每部電影是一趟道路,也是一場儀式,故事的最終,我才發現這是關於客人翁圓山步
的自我追尋。我喜歡原田舞葉在此奧秘套用小津安二郎歷久彌新的「父女關係」原型,圓山步與父親隻是其一,為愛私奔美國與父親斷絕關係的柳澤清音是其二、高
峰好子與尼特族兒子的拉鋸是其三,大和民族現實生存中的親子情結在此與日本家庭電影交相照射,對照《夢幻成真》、《美國心玫瑰情》等好萊塢家庭通俗劇及史
蒂芬史匹柏足以成為「作者論」的招牌家庭觀點,進一步超過差距世代、種族、文化、性別,展開意想不到的動人論辯。
 
與生射中的至親好友一起在戲院裡欣賞一部好電影,並不是遙不成及的奢求,隻有成心,隨時或是做到。原田舞葉用最淺顯的翰墨語彙、最溫暖的戲劇情節,告訴我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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